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雖然自己教英文已有十幾年時間,但我對於"教自己小孩英文"這件事一直不太熱衷也不憂心。

晉緯一歲多時,我開始教他一些英文。當時教他英文,並不是因為當媽的我具有多麼崇高的理想和高度的目標,想讓孩子從小就具備"雙語"的能力,而是因為其他的因素。因為當英文老師的我,對"語言"這種東西及"學語言"這件事情比別人有多一點的"深入認知"。

我對"語言"及"學語言"的認知如下:

語言的組成要素有四,分別為語音、語義、語法、語用。

在台灣學習外語,以學習英文這件事來說,"語義"及"語法"的學習,如果是在中文基礎相當好的情況下學習,學習的狀況也會相對的好。語義及語法的學習是需要理解的,當一個人對於一種語言(通常是母語)的理解力佳、能正確運用、掌握自如時,對於學習另一種語言的語義及語法是很有幫助的。

"語用"的學習,環境因素最為重要。如沒有環境可使用,也很難學得精確及用得道地。

"語音"的學習,與年齡有相對關係。當一個人在牙牙學語期,就是學習"語音"的最佳時期,因為那是開發發聲器官、學習發聲的重要時期。中文語音和英文語音,有很多差異處,例如,發聲器官有所不同、發音方式有所不同、詞彙聲調有所不同、語言語調有所不同。當一個人過了牙牙學語期,發聲器官的運用、發音方式、詞彙聲調、語言語調就逐漸固定塑型,因而對於"語音"的學習,身體會有"先入為主"的概念及防衛機制,很難再接受另一套語音的輸入。因此,過了語音開發期,當你聽到不同語言的發音,聽起來會覺得好笑、唸起來會覺得尷尬,就是這個道理。

由於有以上的體認,我一直認為把母語的中文先學好比較重要。在晉緯牙牙學語期的一歲多,教他英文,目的是想讓他聽到不同於中文的英文發音、開發他的英文語音發聲器官、練習英文的發音方式、認知英文的語彙聲調及語言語調、知道有不同於中文的語言,就是這麼簡單的目的而已。

然而後來我教得愈多、他學得愈多、麻煩也愈多。孩子學語言的速度本來就快,尤其是在牙牙學語期,無論妳教孩子什麼語言,孩子一定都學得快,因為學語言這件事本來就是牙牙學語期孩子的發展重點。由於我深知這個道理,所以當時我覺得一歲多的晉緯"會說英文"這件事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。加上晉緯小時候是"照單全收型"的孩子,無論我教他什麼、給他什麼、唸什麼書給他聽,他都好。我教他中文他也學、教他英文他也學、唸一個小時的中文故事他也愛聽、唸兩個小時的英文故事他也喜歡聽。所以當時一歲多的晉緯會說英文,我真的覺得還好。

但是別人就覺得小小孩會說英文是一件很棒的事。當別人聽到一歲多的晉緯和我說英文的時候,都覺得他很厲害、都稱讚他會說英文。但是他的中文學得更好,中文的詞彙用語更廣更成熟更精準,說中文時,就沒有人會稱讚他。我覺得這會讓小小孩產生一種錯覺,覺得別人都喜歡聽他說英文、說英文就會得到稱讚、會說英文就表示他很厲害。久而久之,會讓是非觀念尚不清楚的小小孩產生"貶抑母語"的偏差思想。

加上教了孩子英文後,我和孩子的壓力就多了起來。例如不會說英文的孩子的父親開始出現不正確的觀念想法:希望孩子從此成為"雙語孩子"、希望我們母子每天在某個時段說英文在某個時段說中文、常常考孩子英文、希望孩子常常說英文給父親聽、要求孩子的媽更努力地教孩子英文。

我的老天爺啊!饒了我和孩子吧!學語言本是很自然快樂的事。自然而然、潛移默化地做這件事,孩子願意學、學得很快樂。一旦對孩子施加壓力或設定高度期望值,學習的興致就消失怠盡了。爲了不讓孩子對學英文這件事產生不對的觀念和不好的印象,在晉緯對英文學習還沒有產生強烈排斥感時,我趕緊收手,索性不教了。之後有一年的時間,我完全不與他說英文,一百多本的英文故事書也收起來不唸了。

到了晉緯三歲時,我還是想讓他有"聽英文發音"的機會,但又不想重蹈覆轍--讓他在家裡感受到說英文的壓力。於是,我帶他去英文教室"聽英文老師說英文",下課出了教室,我既不主動和他說英文,也不要求他說英文。這種方式持續了半年,某天,他跟我說他不想上英文課了,他比較喜歡上別的課,我就尊重他的決定,停了英文課。

當然,在這幾年中,不斷有人問我或質疑我:為何不教晉緯英文?我都回答:「我覺得先把母語(中文)學好比較重要!」這並不是我的推託之詞,我的確是這麼認為。畢竟我們生活的環境是中文的環境,在這種環境之中,與其縮減孩子學習母語的時間,把這些時間用來不自然地、勉強地學英文,例如讓孩子唸全英文幼稚園或雙語幼稚園,讓孩子的中文程度和英文程度都變成半瓶水,還不如全心加強孩子的中文教育,提昇孩子的中文程度,讓孩子的中文程度變成滿瓶水、讓孩子更認同自己的母語文化。

我相信除了"語音開發"有其關鍵期之外,當孩子的母語程度好、理解力佳、對母語的運用掌握自如時,對於學習另一種語言絕對是事半功倍的。

從三歲半不上英文課到現在已經兩年了,晉緯反而有時會把英文故事書找出來,叫我唸英文給他聽,說他想聽英文。我就滿足他偶爾想聽英文的慾望,他要我唸時我才唸,平時我就不主動唸。後來他也對我說過幾次他想回去上英文課,我都覺得時機未成熟,並沒有答應他。

最近,我覺得晉緯的中文程度更加成熟了,而且對於英文的好奇心也更增加,三不五時就問我:「某某中文的英文怎麼說?」或指著某個英文字問我:「這個英文字怎麼唸?」因此,我認為可以開始教他英文了。

怎麼教孩子英文?這是一個被廣泛討論的話題,有諸多學派、理論及方法,每個家長都可以找到適合自己孩子的方法。在此是討論教孩子英文的正確心態,至於方法,是另一話題,就不多加討論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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