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話說,在晉緯一歲到三歲時,我曾經教他英文。在那段晉緯學習語言的關鍵期,除了中文之外,還教他英文,目的是想讓他聽到不同於中文的英文發音、開發他的英文語音發聲器官、讓他練習英文的發音方式、教他認知英文的語彙聲調語調,並讓他知道還有不同於中文的其它語言,純粹就是這些簡單的目的而已,而非想要讓他從小成為雙語孩子。簡言之,在那時期教孩子英文的目的,「語音」的目的大於「語用」、「語法」及「語義」的目的。(詳細內容見〈教孩子英文的正確心態〉一文)

之後,有好幾年的時間,我不再教他英文,而是把語言學習的重點,擺在國語文上面。

如我所願的,我對晉緯努力了好幾年的國語文學習規劃,晉緯學得還不錯,在這方面,我逐漸放心。而放下了好幾年的英文學習,就決定從晉緯現在八歲再重新開始出發,因為晉緯這學期開始在家自學了,我可以按照我的理念自由規劃他的學習內容,其中也包括英文的學習。

我的規劃是,把晉緯的英文課時間放在每天往返家裡與體操館的交通時間的車上。因為我在開車,晉緯在坐車,不可能用到課本和桌子,所以我們每天的上課方式就是全然的「聽」和「說」,沒有「讀」和「寫」。

說起「在車上上課」這件事,其實,我還滿喜歡把孩子關在車上學習和做事的。從孩子們很小時,我就發現,狹隘的車內空間是一個學習和做事的好場所,因為孩子們一上車就跑不了,所以,不管是聽廣播、聽CD、背書、念書、吃飯等等,孩子們在車上的學習效率和做事效率都特別高。所以我一向特愛運用每天出門在車上的交通時間,我在開車時,讓孩子們獨立去完成很多事。

話說回來,在車上,如何上英文課?車上,是個單一不變的環境,無法「實境學習」-例如穿衣服時教他衣物的說法與穿脫衣服的說法。在車上,我一邊開車,也無法「使用教材學習」-例如看著課本的圖片或字彙教他這些圖片和字彙怎麼說。所以我採用對我來說最便利的方式-從大量的「中翻英」和「英翻中」的練習開始,逐漸進入「英文會話」的領域。這與晉緯一歲時我教他英文的方法完全不同。

詳細來說,一歲時,我採用和教他母語(中文)同樣的方式-對他說大量的英文-來教他,而現在,他的中文能力已經相當成熟了,在這個時期學英文,不管我規定他在學英文時能不能用母語去思考,他一定、絕對、肯定會用他最熟悉的語言(中文)去思考與轉換語言。很多人都說學外語不能用母語去思考,要學習用那種語言去思考,才學得道地,但這對一個母語能力已經非常好的外語初學者(非學齡前的初學者)來說是不合理的。由於中文和英文的「語用」、「語法」及「語義」本來就存在很多違和處,也就是矛盾、不一樣的地方,假使外語初學者的內心無法圓滿解決這些問題,他一輩子都無法說服自己去接受這種母語和外語之間的違和感,這些「轉換不過去」的地方一輩子都還會「卡住」,永遠也「轉不過去」。因此,幫助一個外語初學者克服母語和外語間的違和感,以及轉不過去會卡住的地方,是非常非常重要的。一旦外語初學者能夠解決這些問題,他也才能夠「內化」這種新語言,敞開心胸、心悅誠服的去接受這種新語言。

所以,我用「中翻英」和「英翻中」的方式,加上很多的「中英文不同處」的中文解說,來幫助八歲的晉緯,解決他內心的中文、英文大不相同的矛盾處,讓他能夠誠心悅納非母語的英文。

在車上學英文的第一堂課,他從前一到三歲時學得跟中文一樣好的英文幾乎都忘光了,而小學一年級時在學校上了一整年的英文課好像也沒學到什麼,我問他知道的「動物的英文」有哪些,他只說了幾個就說不出來。

「ox, monkey, bird, fish, dinosaur」他說。

「這麼少!」我心裡暗自嘀咕著,但我對他說:「很好!那你會說『大』和『小』嗎?」

他說:「大是『big』,但是『小』我不會說。」

「沒關係!那你告訴我『大恐龍』的英文怎麼說?」

「big dinosaur」

「很好!那『大魚』怎麼說?」

「big fish」

「『大鳥』呢?」

「big bird」

「『大猴子』呢?」

「big monkey」

「『大牛』呢?」

「big ox」

「你的英文說得很好嘛!會說這麼多!」雖然那時晉緯會說的英文非常有限,但當他說完一輪後,我稱讚稱讚他,讓他對自己的英文能力開始有一點信心。

接下來,我問晉緯另外一個問題:「你知道『一隻大恐龍』的英文怎麼說嗎?」

他回答:「One big dinosaur.」

我對他說:「『one』是『一隻』,『a』也是『一隻』,所以可以說『one big dinosaur』也可以說『a big dinosaur』。」

第一個「卡住的地方」來了,晉緯問我:「那什麼時候要用『one big dinosaur』?什麼時候要用『a big dinosaur』?」

我回答:「當我們要強調我有『一隻』大恐龍的時候,我們可以說:『I have one big dinosaur.』當我們要強調我有一隻『大』恐龍的時候,我們可以說:『I have a big dinosaur.』一般來說都會用『a』,但是如果你特別說出『one』,那就表示你是要特別強調『一』這個數字。」

晉緯開心的接受了這個答案,並知道在什麼時候該用什麼字彙了。在以後的課程裡,只要我問他「一個什麼」、「一隻什麼」、「一條什麼」等等的問題,他都只用「a」這個字來說,但如果是強調「數目」的問題或句子,例如:「天空有幾隻鳥?」「我只有一隻鉛筆」,他就會把「one」拿出來用。

雖然這只是一個小問題,但學習外語者卻會受母語中文的思考影響及干擾。「one dinosaur」和「a dinosaur」的中文都是「一隻恐龍」,中文只有一種用法,英文卻有兩種說法。在學習語言的道路上,英語是母語者(English as a native language)不會出現這種問題,英語是第二外語者(English as a second language)也不會出現這種問題,然而英語是外語者(English as a foreign language)卻會不斷被這種問題所困擾。如果老師在此時此刻沒有幫助學生釐清這個問題,學習者就會一直被這些問題給卡住,無法好好分辨其中的異同並正確使用之,也就無法內化與接納這種語言。

之後的課程,我繼續用「中翻英」和「英翻中」的方式,逐漸擴張晉緯英文的廣度與深度。所謂廣度,是教他更多的字彙,用類別法教他一群一群的字彙。所謂深度,是用堆疊的方式,教他英文文法的概念,逐漸堆疊出短句,進而堆疊出長句。

自學後,每天利用交通時間在車上學半小時到一小時英文的晉緯,在學英文的一個月後的某天,當我問他:「『那隻漂亮的綠色大恐龍喜歡這隻醜陋的藍色小恐龍』和『那隻漂亮的綠色大恐龍正在吃這隻醜陋的藍色小恐龍』的英文怎麼說?」他不假思索就說出:「『That beautiful, big, green dinosaur likes this ugly, small, blue dinosaur.』和『That beautiful, big, green dinosaur is eating this ugly, small, blue dinosaur.』」而且字彙的使用與句子的文法使用完全正確。在那當下,我嚇了一跳,因為我突然驚覺,才學英文一個月的晉緯已經可以說出這麼長的英文句子了。

不要小看每天只有半小時到一小時的口語練習,只要持續的練習,短時間就能累積出強大的英文能量。

最近,學校要期中考了。由於學校的學習內容與考試方向,和我們自學的內容與方式不一樣,我開始教晉緯拼音與拼字。但我還是一邊開車一邊教晉緯拼音與拼字,沒辦法,我太愛在車上做事了,節省時間又有效率嘛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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