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歲半的愛葳與兩歲的采邑,開始對「讀詩」有興趣,我從最簡單的入門詩帶她們讀起。

李白的〈靜夜思〉、孟浩然的〈春曉〉、王維的〈相思〉、王之渙的〈登鸛鵲樓〉、李商隱的〈登樂遊原〉、曹植的〈七步詩〉-----等等大眾耳熟能詳的國民詩,我一首一首帶她們朗讀。愛葳對這種聲音的美妙韻律感及清晰節奏感很喜歡,把它當做是一種新的文字遊戲(除了我們平日玩的詞語接龍、顛倒詞、相反詞等等之外的一種新遊戲),樂此不疲的每日吟誦著。

詩,簡短精煉,卻蘊含巨大無限的想像空間與影響人心的震撼力量。它是一種鏗鏘有力的語言文學,也是一種撫慰人心的親民文學,更是一種簡潔易懂的生活美學。

家父,從前是位愛寫文章愛寫詩的作家。我在年少時,無意間看到家父的詩作,被其作品所震懾。別說年少時的我寫不出那種文字流瀉而出、情感豪氣奔放的現代詩,就算是現在的我,人生閱歷磨練豐富了、文學深度精進寬廣了、文字技巧磨光洗練了,應該也仍寫不出那種程度的作品。

少年的我,寫不出詩,但愛讀詩。每當拿起唐詩三百首,就進入了我心中的芬芳美麗詩園,一首接一首欣賞、一首接一首朗讀、一首接一首背誦。

十幾歲時的我,愛讀詩。不只愛讀愛背簡短的近體詩,連長長的古詩和樂府詩也背。最愛李白的〈將進酒〉,一首〈將進酒〉,被我背到滾瓜爛熟,默寫了不知有多少遍。不只李白的〈將進酒〉,李白的〈長干行〉、白居易的〈琵琶行〉和王維的〈老將行〉,我也都很愛背。

二十幾歲時的我,有位因詩詞而結緣的忘年之交。那位當時七十多歲的老爺爺,愛讀詩詞。有次,我看到那位老爺爺在朗讀一本詩冊,我站在他旁邊聽,聽著聽著就跟著他背讀起來。那是位很有趣的老爺爺,他讀著讀著,突然故意停下來,看我能不能接出下一句。我接出來了,老爺爺很開心,童心大發,繼續念一句停一句,跟我玩起詩詞接龍遊戲。我們又接詩、又接詞,因為這場詩詞接龍遊戲而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。

有一次,老爺爺拿了一張紙給我看,他在上頭寫了一句毛筆字,那是一副對聯的上聯-「明月照紗窗,格格孔明諸葛亮。」他說:「這是紀曉嵐出的一句上聯,妳想想看有什麼下聯可以對。」我大約想了二十分鐘,對出了一句-「白雪映竹簾,條條淵明五柳光。」我拿給老爺爺看,老爺爺反覆念了很多次,然後對我說:「嗯!不錯不錯!」

我很想念老爺爺,那些年,老爺爺用毛筆字抄寫了很多詩詞送給我,我還保留著。但,十多年不見了,不知老爺爺如今是否健在?

三十幾歲時的我,生了第一個孩子晉緯,為了教晉緯讀詩,重拾讀詩的樂趣。兩歲時的晉緯,就如同現在的愛葳和采邑,對讀詩很有興趣。五年前,我將一首首的唐詩寫在大紙上,貼在家裡的牆壁,時常讀給晉緯聽,教了大約十來首。雖然現在已經不住在那個房子了,但晉緯對於兩、三歲時的家的記憶猶新。我最近教愛葳和采邑讀唐詩,晉緯仍能將以前學的每一首唐詩背誦出來,並且告訴愛葳和采邑:「哥哥小時候,媽媽把這些詩寫在大紙上,貼在內湖家的牆壁上教我。」

中國詩,是一種奇妙的文學形式,有押韻、有對仗、有平仄,呈現出工整、好聽、優美的格式。教孩子讀詩,甚至是背詩,是讓孩子體會文學和親近美學的方式。

我喜歡聽蔣勳的《美的沉思》的〈中國文學有聲書系列〉,以及張曼娟的《張曼娟小學堂》有聲書。聽緩板磁嗓的蔣勳和柔美輕聲的張曼娟講述中國文學,尤其是聽二人朗讀中國詩詞,是極舒服的享受。中國詩詞文學,聽有聲書,比看文字書,更能感受韻律和節奏的聲音味道。

蔣勳在《美的沉思》的〈生活裡的唐詩〉中說道:「記得兒童時,背誦了許多經典唐詩。那時候,記憶力好,背起來也不難。那些美麗的詩句,很自然地,就一一烙印在腦海當中。」他又提及,那些背誦唐詩的記憶,距今已經六十幾年了,仍鮮明如昔,可見得「唐詩」這種文學形式的穿透人心的力量。

讀詩話人生,當人生的記憶,與「詩」互為連結,這「人生與詩的記憶」,是有聲音、有畫面,而且美麗的。

我的人生與詩的記憶,有第一次看到父親詩作的崇拜感,有獨自吟誦李白〈將進酒〉的「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,奔流到海不復回」,也有與老爺爺玩紀曉嵐的「明月照紗窗,格格孔明諸葛亮」的對聯遊戲。

晉緯的人生與詩的記憶,有媽媽把唐詩貼在牆壁上,朗讀曹植〈七步詩〉的「本是同根生,相煎何太急」給他聽。

愛葳的人生與詩的記憶,有媽媽帶愛葳讀她最喜歡的李商隱〈登樂遊原〉的「夕陽無限好,只是近黃昏」。

采邑的人生與詩的記憶,有她用柔柔嫩嫩的聲音念王維〈相思〉的「紅豆生南國,春來發幾枝」。

這些人生與詩的連結記憶,都是最美的回憶。

親子生活美學,俯拾皆是,不妨從「讀詩」著手吧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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